人物重度ooc!借用了《花样年华》里的设定!三观不正!
请确认无误后再食用(=^▽^=)
《凌晨四点》
霜花
文/
00
「9床病人服用大量安眠药。」
「快!抢救!」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嘟——嘟——嘟」
01
我喜欢在医院里乱逛。
从九楼到一楼,一层一层慢慢走下来,消毒水混着香甜的血液,那是我最爱的味道。
我喜欢从一间又一间的病房前走过,偶尔停留驻足,看着心电图最终划成一道横线。
我喜欢离别的场景,尤其是生死离别。
活着的人哭的撕心裂肺,死去的,呵,谁知道死去的人是怎么想的。
楼道里的灯彻夜长明。
灯光下有一点火光微弱的闪着。
我慢慢的走下去,那个人的轮廓在灯光的烘托下越来越清晰: 板鞋,牛仔裤,宽大的外套,手上的香烟,乱糟糟的头发。
他的脚边落了四五支烟头,显然烦躁的不行。
「先生,这里不允许抽烟。」
我无意冒犯,却是有意打扰。
「抱歉。」
你踩着满地的烟灰,终于打算回去。
「不打算说说吗?」
「嗯?」
「不打算和我说说吗?我第三次见你了。」
月光撒在地上,清晰的印出来两个人的影子,中间留了一大片距离。瓷砖映着月光,清冷的气氛在两人间蔓延。
「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些家事而已。」
我能看到你眼中的疏离与防备,但这不能阻止我继续说下去。
「我讨厌天空,不论白天黑夜。你呢?」
「我不知道。」
「不知道讨厌天空,还是不知道天空的样子?」
「泰亨。」
细若蚊咛的声音在楼道里响起。我向后看去,是一位女士,长发披散,外面套着一件过于肥大的大衣。
她显得很娇小。
不不不,她本就是位娇弱的女士,只是在那件大衣的笼罩下显得更加娇小了。她迈的步子很小,仿佛每走一步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可她依旧坚持的往前走着。
我看到你急忙跑过去,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
我看到她温柔的笑颜,我看到她也想努力的回抱你。
我知道,她是你的姐姐,我早就知道。
那是在科室,你站在旁边,在小声的抽噎。
病床上的女人虚弱的可怕,时不时的抽搐证明了她陷落在无尽的痛苦中。
她的手紧抓的你的衣角,我注意到了,可你没有。
你的眼角有泪滑过,你忙着抹眼泪,哪有时间顾及到她的痛苦。
那一刻,我开始诅咒她死亡。
我渴望看到这只生命的凋零,就像她对生的渴望一样强烈。
后来我被医生带回了病房,自然对后面的事情不得而知。
第二次是在病房。
你们的闯入打破了深夜的寂静。我听见她温柔的喊你弟弟,看到你抱着她失声痛哭。
我听到家暴的字眼,我听到你恶狠狠的诅咒你的父亲。
可是那份诅咒里夹杂着迟疑。
这不应该。
我想到。
夜半的钟声敲响,吵醒了栖息的麻雀,几声鸟鸣混着一阵翅膀扑棱的声响,晃动的树影使我眼花缭乱,树影的空白被惨白的月光填补,都是些令人扫兴的玩意。
眼前早就没了两人的身影,我揉了揉眼,又开始了整夜整夜的晃荡,其实哪里都一样,我又来到了刚才你待过的地方。
清扫的阿姨还没上班,烟头还是像原来一样静静地呆在原地,只是烟灰被风带走了,干净的瓷砖不留一丝痕迹。
我像做梦一样伸手拿起一支被你丢落的烟头,放在嘴边狠狠吸了一口,呛得止不住咳嗽。
其实哪里都一样,都充满了消毒水和死亡的味道,只有在我喉咙里那点呛人的烟味,才让我少许感受到了真正的人间烟火。
02
我不知道你这一个月经历了什么,再次见你的时候竟是消瘦的这样可怕。
眼窝整个陷了下去,胡子拉碴,就连那件被你洗的发白的衣服,如今也是脏兮兮的挂在你的身上。
混杂着血迹。
我不知道你的姐姐在急诊室里究竟是怎样的模样,毕竟那扇门紧紧的关着,你进不去,我就更不必说了。
我只是想抱抱你,就像那天我看到的那样。我不知道怎样解释我内心的这种冲动,或许它是那些病人家属常常挂在嘴边的"关心"。
我知道他们口中的"关心"多半是虚伪的,但是请你原谅我,他们是我唯一能够接触到的人群,所以我想,他们口中的关心应该就是我此刻的内心波动。
我走向你。
我抱住了你。
就像那天你抱住你姐姐一样。
这是我学会的,唯一一个表达关心的方式。
一个月前,跟你学的。
令我庆幸的是,你没有推开我,但你也没有回抱我。
你任凭我抱着你,胡乱的把眼泪鼻涕蹭在我的病号服上。
「他又打了姐姐,趁我睡觉的时候。」
「他拿烟头烫她,他拿棍子抽她。」
「他连禽兽都不如,可这样的人却是我父亲。」
「我真想杀了他。」
女人被推了出来,身上盖着医院里特有的棉被,薄薄一层。说实话,若不是那被子隐约有起伏的样子,我会以为那是一块白布,盖住她的全身。
你们消失在楼道的尽头,我才察觉到一丝冷气。收回还滞留在空中的手,我忍不住抱住自己。我尽可能的蜷缩起来,只为能再次感受到那种温暖。
可是冷风依旧吹进了我的胸膛,因为它始终有间隙。
原来怀抱能够带给人的,是温暖。但它有前提,而我不符合这个前提。
「肋骨断了一根,脑内有淤血,压迫到了视网膜神经,病人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会失明,还有小面积的烧伤。」
我想不到她那么一个瘦弱的女子是怎么经受得住这样的暴行,可是她就是活了下来,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安静的接受治疗。
我偶尔会晃到那间病房,然后进去坐坐。
不知道是不是失明的人会自动提高其他感官的敏感度,每次我推门进来的时候,都能听到她说,
「号锡来了呀」
坐坐就只是坐坐,我连苹果都不会帮她削,我只是坐在那,看着她。
「号锡啊,你能带我去外面转转吗?」
于是我推着她,在楼道里乱窜。身边都是些行色匆匆的人,满眼都是惨淡的白。我讨厌白色,不明白这种象征着死亡的颜色为什么会用来装饰医院这个救死扶伤的地方。
用布满死亡的地方来拯救生命,真真是"白衣天使"的作为呢。
我把她推了回去,抱着她回到了那张吞噬生命的小床上。
我看着你安顿好她,喂她吃饭,温柔的哄她入睡,随后,你会跟着我来到那间属于我的病房。
在那张床上,我们亲吻彼此,拥抱对方,我们做爱,从床上到地上,直到两个人都没了力气。
我们做尽了情侣之间应该做的一切,只是我们不相爱。
我们在背离世俗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只是因为世界抛弃了我们。
我们只能互相取暖。
03
一簇枝丫悄悄探进了病房,顶芽是嫩嫩的绿,鲜活的,是我从未见过的生命。
「春天来了,号锡我们出去走走吧。」
姐姐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情况有了些许好转,眼睛也能见到一些光亮,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好像是随着冬天的逝去,痛苦也离去了。你甚至跟我说起了未来。
未来啊……
「等姐姐出院了,我就带她离开这儿,换一座城市,没有父亲,没有打骂,只有我们。我会打工,赚钱养家,我会买一个房子,那样我们就有一个家了。」
说这话时,我们躺在床上,抱着对方,可是我却感受不到温暖了。
「好幸福的未来啊。」
我听见我的声音在充满暖意的空气中响起。
可现实就是现实,它不会被安排,只是无数的意外交错组合而成,无人能够控制。
「你们出去吧,我有些累了。」
你看着我,眼神里满是不解,只是最后你妥协了,轻轻的吻过我,便推着姐姐下楼去了。病房一下子变得空旷,我打开窗户,窗外鲜活的空气一窝蜂的涌了进来。
可是那股我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还是根植于这间病房。它怎么可能消失呢?它想毒瘤一样寄生在医院里,只要医院屹立不倒,它就一定在。
你在花园里慢慢推着轮椅,时不时停下来和姐姐说些什么。你摘下一朵花,戴在她的发间。你们在开心的笑着,说着与我无关的话语。
也许是你口中的我们的未来。
「怎么把顶芽掐掉了?」
「不好看。」
你把我从躺椅里抱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床,随意的踩过我揉碎的绿叶。
不过几步的距离你都忍耐不住,那件病号服被你随意的丢在地上,你迫不及待地压上我的唇,在我脖颈间舔舐、啃咬。
「郑号锡。」
「我想要你。」
我望着你的眼睛,却只能看见一片迷离。
窗外传来了细碎的虫鸣,像新生儿夜半的哭闹,惹人厌烦。我被吵的毫无睡意,实在无聊,便转过身去想看看你的睡颜。
「因为讨厌天空?」
想不到你也没睡,那双眼睛在黑夜的衬托下愈发清亮。
「因为太阳刺眼。」
我看到你脸上的笑意。
「那就别看它,看我吧。」
虫鸣消失在耳畔,延伸进病房的月光也消失了。我的世界好像归于寂静,褪成黑白。
你是唯一的光。
我生命里的太阳。
04
我又开始了在医院里的游荡,护士已经不管我了,他们放任我自生自灭,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同情有什么用?它不会带给当事人一丝一毫的力量,它是把枷锁,将人圈在绝望的囚牢里。
你偶尔会来,可是晚上一定会回去。姐姐大病初愈,你在外租了一间房,可你还是放心不下她一人在家。
我会送你到医院门口,笑着跟你说再见。那个笑容是我在医院的镜子面前练习了无数次的结果,因为我怕,那是最后一次和你见面。
因为我怕,你也会不告而别。
春天的风还是带着凉意,坐在楼道里的我手脚冰凉。
晚霞布满了天空,烧得火红一片。西边的太阳藏在那棵梧桐树后,我看到你走了进来,陪你一同而来的,是你的姐姐。
我想起曾经。
曾经,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母会携手一起过来看我,他们会一起陪我玩,会给我买我喜欢的超级英雄。后来,他们再没有牵过手,他们开始争吵,在医生的诊室,在我的病房,在任何一个地方,他们离婚了,在商量孩子的抚养权的问题。再后来,我失去了我的爸爸妈妈,他们把我扔在医院里,承诺每月一个人给我生活费,一个人给我交医药费,反正我这个病是一辈子也离不开医院的,我哭着喊着求他们留下,他们留给我的只是背影。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死亡的过程。
我开始讨厌外面的世界,包括医院的那座花园。那些富有生命力的事物,它们茁壮成长的样子,仿佛是在嘲笑我的死亡。
我讨厌天空,因为它宽广无边,却没有一处能留给我。它把自己毫无保留的奉献给了光鲜亮丽的人们,对我这样的人却残忍至极。
我讨厌除了那家医院以外的一切,因为在我流浪的时候,只有那个医院收留了我。
「手怎么这么凉?」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我抱住你,把手伸进你的衣衫里,到处煽风点火。
「在想你。」
我都能想象到自己脸上的笑容,它很轻佻。这同样也是我练习的成果。
我在讨好你,只要你别离开。
求你了。
如果你离开这片泥潭,能不能也把我拉上去?如果不行,那你能不能也跟我一样放弃挣扎?
「郑号锡。」
「你愿意跟我走吗?」
凌晨的夜,是混着白的黑。天空被调成灰色,不是白昼那样精心描画的湛蓝,也不是夜晚肆意挥墨的漆黑,也许是调色盘中多余的颜料随意调和的。
就像是我们,那些被放弃的人生。
所以才要自己紧紧抓住才行。
「好。」
远方的钟声悠悠扬扬的响起,断断续续的几声。我却从这几声中听出了不真切的幸福。我躺在你的身边,感觉自己完完全全的拥有了你。
金泰亨,这种感觉,是我小时候从爸爸妈妈嘴里听到的爱吗?
05
我收拾好了仅有的一丁点东西,又和熟悉的医生做了告别。昨天你把姐姐送回去后一个人在这留宿,今早匆匆离开了。
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姐姐。
我和你吻别,你告诉我下午会来接我。
「好,我等你。」
从日出到日落,从月初到月落。
为什么不接电话?
「准备洗胃。」
金泰亨,你食言了。
「起搏器。」
金泰亨,我还是讨厌太阳,它太刺眼了。
「1!2!3!」
我想流泪了。
「睁眼了!有反应!」
「1!2!3!」
我想抱抱你,金泰亨。
「1!2!3!」
又陷入一片黑暗。
「嘀——嘀——嘀——」
「抢救无效。宣告死亡。」
「金泰亨先生,你认罪吗?」
「是他先打死了我姐姐!我姐姐是被他活活打死的!」
「他活该。」
「是我杀的。我认罪。」
06
我讨厌天空。不论白天黑夜,你呢?
郑号锡,我也讨厌。
—— END. ——